何物峥嵘如列戟,枯株云是罗浮魄。漫言斑剥老蓬蒿,幻作乾坤万古之奇石。
初疑大孤小孤江上来,淩云露出双峰碧。又疑汉庭承露截金茎,势欲擎天移太液。
瘦影参差最有神,姑射仙人兹托迹。胡不藉尔作和羹,弃置丘园良可惜。
忆君昔侍承明庐,谏猎恢谐金马客。归来学灌汉阴园,与尔盘桓朝复夕。
君不见金谷繁华斗一时,绿珠坠栖竟何益。又不见平泉醒酒石可凭,须叟转入他人宅。
世事玄都观里花,摇动春风葵与麦。何似君家二石梅,干比虬龙心比铁。
屈蟠不受刀斧灾,偃蹇宁为风雷击。根连庾岭苔为衣,璞蕴荆山云作帻。
巨灵华顶擘争奇,处士湖边吟转剧。把酒狂呼绕石行,一枝肯寄长安陌。
我亦社树称不材,寻常颇有林泉癖。为尔交情数往来,岁寒心事称莫逆。
秋水时至,百川灌河。泾流之大,两涘渚崖之间,不辩牛马。 于是焉,河伯欣然自喜,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。顺流而东行,至于北海。东面而视,不见水端。于是焉,河伯始旋其面目,望洋向若而叹曰:“野语有之曰:‘闻道百,以为莫己若’者,我之谓也。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,而轻伯夷之义者,始吾弗信,今吾睹子之难穷也,吾非至于子之门,则殆矣,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。”
北海若曰:“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,拘于虚也;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,笃于时也;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,束于教也。今尔出于崖涘,观于大海,乃知尔丑,尔将可与语大理矣。天下之水,莫大于海。万川归之,不知何时止而不盈;尾闾泄之,不知何时已而不虚;春秋不变,水旱不知。此其过江河之流,不可为量数。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,自以比形于天地,而受气于阴阳,吾在天地之间,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。方存乎见少,又奚以自多!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,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?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大仓乎?号物之数谓之万,人处一焉;人卒九州,谷食之所生,舟车之所通,人处一焉。此其比万物也,不似豪末之在于马体乎?五帝之所连,三王之所争,仁人之所忧,任士之所劳,尽此矣!伯夷辞之以为名,仲尼语之以为博。此其自多也,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