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宵水决漳河冲,鲸波突下驱雷风。划然蚀出贾村口,联堤属堰如飞蓬。
城门昼闭人反走,四顾已作冯夷宫。贰车王公智且勇,拯溺坐遣舟车通。
行人拔济免鱼腹,公仓保护留陈红。秪馀决口水如故,屡塞屡坏愁民穷。
民言必得贰车往,上官委牒来匆匆。王公一念通昊穹,单骑直抵漳河东。
左畚右锸万众集,指呼中坐如元戎。先疏下土杀水势,巨楗却捣奔流中。
土黏石砌完且固,十里隐隐拖晴虹。几年泛滥一朝去,入眼似觉沧溟空。
施工次第在方寸,旁观束手真吴蒙。挽牛未数百步洪,射蛟不用千钧弓。
跨岸长桥复绵亘,绕坻嘉木还青葱。膏腴可佃六千顷,官租遮莫忧难充。
马前加额来田翁,道上拍手歌村童。神龙庙下磨巨石,太史执笔书成功。
埭称召伯可专美,堤号苏公谁长雄。我家中寓瀛海郡,北方水患恒忡忡。
考图按谱多旧迹,坐视孰肯劳其躬。假令稍费疏筑工,斩地即挽凶为丰。
临风抚卷三叹息,惠政安得千王公,呼呜惠政安得千王公。
(1445—1499)明徽州府休宁人,字克勤。程信子。成化二年进士。授编修,历左谕德,以学问该博著称。弘治中官至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。见唐寅乡试卷,激赏之。十二年,主持会试,以试题外泄,被劾为通关节于唐寅等,下狱。寻勒致仕卒。有《新安文献志》、《明文衡》、《篁墩集》。
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,见其所蓄,自绝徼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,而所不能致者惟竹。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,其为园,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,或千钱买一石、百钱买一花,不自惜。然有竹据其间,或芟而去焉,曰:“毋以是占我花石地。”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,辄不惜数千钱;然才遇霜雪,又槁以死。以其难致而又多槁死,则人益贵之。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:“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。”呜呼!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。然穷其所生之地,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,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。而绝徼海外,或素不产竹之地,然使其人一旦见竹,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。是将不胜笑也。语云:“人去乡则益贱,物去乡则益贵。”以此言之,世之好丑,亦何常之有乎!
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之上,遍植以竹,不植他木。竹间作一小楼,暇则与客吟啸其中。而间谓余曰:“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,独此取诸土之所有,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,亦足适也。因自谓竹溪主人。甥其为我记之。”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,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?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,而不欲以告人欤?昔人论竹,以为绝无声色臭味可好。故其巧怪不如石,其妖艳绰约不如花。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,不可以谐于俗。是以自古以来,知好竹者绝少。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?不过欲以此斗富,与奇花石等耳。故京师人之贵竹,与江南人之不贵竹,其为不知竹一也。
君生长于纷华而能不溺乎其中,裘马、僮奴、歌舞,凡诸富人所酣嗜,一切斥去。尤挺挺不妄与人交,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,此其于竹,必有自得焉。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,固有不能间也欤?然则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,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,而后快乎其心。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,而其好固有不存也。嗟乎!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!吾重有所感矣!
李辅之在齐州,予客济源,辅之有和。
荷叶荷花何处好?大明湖上新秋。红妆翠盖木兰舟。江山如画里,人物更风流。
千里故人千里月,三年孤负欢游。一尊白酒寄离愁。殷勤桥下水,几日到东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