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气肇重阳,徵期复际昌。百揆藉元老,一德颂明良。
丙魏同兴汉,皋夔乃佐唐。丹心熙帝载,黑发掌皇纲。
衮职期多补,台司表异常。入朝荣剑履,纬国粲圭璋。
雅望威边服,嘉谟积庙廊。泰阶调玉烛,玄籥启金方。
飒飒轻飙举,霏霏湛露瀼。虹文亦已戢,龙火遂司藏。
寒谢庭梧色,丛飘苑桂香。人间逢九日,天上俪三光。
晋接来枢掖,恩酺罢柏梁。龙山怅前迹,凤甸眷时芳。
赤舄辞东观,华筵列北堂。言从戏马路,遥指问牛乡。
麾协非熊兆,幡悬并鹿祥。青门遵䆗窱,玄圃戾徜徉。
长乐通侯第,平泉隐相庄。灌龙回绣浦,鸣雁集瑶塘。
飞陛连阿阁,交疏引洞房。章台堪入画,金谷宛成妆。
西对燕山曲,南邻潞水傍。芙蓉纷冉冉,荇蒂蔼苍苍。
径转疑彭泽,园开类辟疆。奇葩千品缀,珍果四时尝。
叶密无援李,林深有憩棠。灵鱼窥豹饰,幽鸟避麟裳。
假日登高会,需云乐宴张。花从青女献,酒讶白衣将。
宠佩萸房紫,英餐菊蕊黄。烹葵充宝馔,蒸蕙错琼粻。
禹膳传频锡,尧樽荐未央。仙肴饫脭脆,雅乐被宫商。
赵舞超方逸,燕歌慨似慷。鲲弦泛清瑟,凤吹度朱簧。
攀石苔侵屐,穿云竹碍珰。主前称万寿,宾起示周行。
遇井防投辖,临溪忆钓璜。纫兰滋九畹,馌稼涤千场。
鸿渚游襟敝,鹏霄晀思飏。宁知升上宰,犹尔慕羲皇。
张组移歌席,挥戈递羽觞。沙堤微鉴月,烟术净含霜。
筌理冥都契,机心坐忽忘。悲秋感羁客,览物倦潜郎。
开阁登瀛晚,乘槎属汉长。骊驹留既醉,蟋蟀戒无荒。
兹会佳难再,斯游盛必彰。谁能序终宴,徒自愧雕章。
(1497—1582)明苏州长洲人,字子循,号百泉。皇甫录第三子。嘉靖八年进士,授工部主事,官至云南佥事,以计典论黜。好声色狎游。工诗,尤精书法。有《百泉子绪论》、《解颐新语》、《皇甫司勋集》。
昆山徐健菴先生,筑楼于所居之后,凡七楹。间命工斫木为橱,贮书若干万卷,区为经史子集四种。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,史则日录、家乘、山经、野史之书附焉,子则附以卜筮、医药之书,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。凡为橱者七十有二,部居类汇,各以其次,素标缃帙,启钥灿然。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:“吾何以传女曹哉?吾徐先世,故以清白起家,吾耳目濡染旧矣。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,每欲传其土田货财,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;欲传其金玉珍玩、鼎彝尊斝之物,而又未必能世宝也;欲传其园池台榭、舞歌舆马之具,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。吾方以此为鉴。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?”因指书而欣然笑曰:“所传者惟是矣!”遂名其楼为“传是”,而问记于琬。琬衰病不及为,则先生屡书督之,最后复于先生曰:
甚矣,书之多厄也!由汉氏以来,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,其下名公贵卿,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,或亲操翰墨,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。然且裒聚未几,而辄至于散佚,以是知藏书之难也。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,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,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。是故藏而勿守,犹勿藏也;守而弗读,犹勿守也。夫既已读之矣,而或口与躬违,心与迹忤,采其华而忘其实,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,与弗读奚以异哉!
古之善读书者,始乎博,终乎约,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,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。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:沿流以溯源,无不探也;明体以适用,无不达也。尊所闻,行所知,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!
今健菴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,上为天子之所器重,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,藉是以润色大业,对扬休命,有余矣,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,俾后先跻巍科,取宦仕,翕然有名于当世,琬然后喟焉太息,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!循是道也,虽传诸子孙世世,何不可之有?
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。居平质驽才下,患于有书而不能读。延及暮年,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,耳目固陋,旧学消亡,盖本不足以记斯楼。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,姑为一言复之,先生亦恕其老誖否耶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