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雨枫林青,高堂见图画。幽人读书处,宛在东皋下。
东皋窈窕绿涧阴,藤萝缚门门转深。是中松桧各千尺,飞鸟不度寒萧森。
山原之居可终日,莘野斯人皆俦匹。清宵瓮牖出灯火,白石匡床散方帙。
寻仙学道思不穷,水边林下皆清风。画师天趣亦偶尔,形迹安可求其同。
白下城东门,清溪颇回抱。君家庭前景,岂逊图中好。
年年二月梅始芳,亦有杨柳当高墙。重檐修竹啼鸟静,落花如雪青苔香。
东邻踏歌鸣急管,南舍列筵愁夜短。空将白发笑寒迂,岂识高情在疏散。
先生布袍乌角巾,泠然自是神仙人。二郎早已擅场屋,孙子亦能歌雅豳。
硗硗头角秀而雅,总是高门忠孝者。他年朱紫出清朝,翁但筑堂看绿野。
我曹失学百可怜,闻公高谊心凛然。秋风江浦破茅屋,悔不归垦山中田。
秖今东游兴未已,亦欲携书寻故里。便从竹底拾流萤,来听先生诵秋水。
(1321—1381)元末明初江西泰和人,原名楚,字子高。洪武三年举经明行修,授兵部职方司郎中,迁北平按察司副使。坐事谪输作,寻放归。十三年召拜礼部侍郎,擢吏部尚书。寻致仕归。次年,复征为国子司业,卒于官。谥恭介。博学工诗,江西人宗之为西江派。有《北平八府志》、《槎翁诗文集》、《职方集》。
褒禅山亦谓之华山,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,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禅”。今所谓慧空禅院者,褒之庐冢也。距其院东五里,所谓华山洞者,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距洞百余步,有碑仆道,其文漫灭,独其为文犹可识曰“花山”。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,盖音谬也。
其下平旷,有泉侧出,而记游者甚众,所谓前洞也。由山以上五六里,有穴窈然,入之甚寒,问其深,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,谓之后洞。余与四人拥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进愈难,而其见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,曰:“不出,火且尽。”遂与之俱出。盖余所至,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,然视其左右,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,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,余之力尚足以入,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,则或咎其欲出者,而余亦悔其随之,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于是余有叹焉。古人之观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,往往有得,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。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,不随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,而又不随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;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,可以无悔矣,其孰能讥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
余于仆碑,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,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,何可胜道也哉!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四人者:庐陵萧君圭君玉,长乐王回深父,余弟安国平父、安上纯父。
至和元年七月某日,临川王某记。